她者失联

在寿终正寝之前,让我把梦做完吧。

【双高】彼时

   有ooc,算HE吧


         大殿寂静,夕阳透过窗棂映在正殿赤红色的地毯上,皇座笼罩在如墨的阴影下。

        他颓废的坐在这金殿的正东方,明黄色龙袍与这大片的黑暗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    他遣散了所有的人,毕竟这国是要亡了,大难当头,他们想走,自己也没有权利再拦。

        灭国,那是他的罪,罄竹难书。奏折堆满了他的书房,一字一句无不是对他的怨怼——手刃亲族,宠爱妖妃,不问国事,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昏庸无能的皇帝吗?

        昏君二字,他得担起了。朝堂之上的人臣尚且如此,更何况是百姓?他再有他的不得已,可终究是自己的责任。


        耳边隐约传来厮杀声,似是越来越近了。他还是呆呆的坐着,没有任何逃窜的欲望。

        为了不让小怜受辱,他忍痛赐死了她,不过身后也就落下个无情无义的下场,最是无情帝王家,他作为一国之君又怎么能轻易抉择呢?

        小时候的他还不懂这个道理,而现在作为皇帝的自己早已麻木了,就算再宠爱所谓的祸国妖姬,也抵不过国破家亡,白绫一条带走香魂。

        敌军杀进了皇宫,从搏杀变成单方面的屠杀,这些,他都倾耳听着。想了想,这些年,不管是父皇还是自己,手上都沾着无尽的鲜血,奴隶、大臣,甚至是皇室血脉,都死于权势和野心之下,和外面那些敌军有什么两样呢?


        越来越近,似乎就在殿外,他听的又更真切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 赤金色的殿门紧闭住,可还是关不住阵阵血腥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 宫女太监的惊叫声,兵器划过盔甲刺进肉体的声音,一清二楚。鲜血洒在窗棂上,把白净的窗纸染红了。

        犹记儿时,他大病一场,被关在寝殿里。母后吩咐宫人不许搅他清静,要噤声,这可闷坏了小太子。偏巧那时高家将门虎子觐见圣上,父皇爱才,便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。那虎子与小怜见他烦闷,想着法子偷偷地在窗外讲笑话,演皮影供他解闷儿逗他开心,银铃般的少女音和爽朗的公子笑声交叠着,让他对殿外的一切充满好奇和向往。自此之后,他老是喜欢望着窗棂,在清苦的读书日子里回忆这美好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 可今非昔比,他皱了皱眉头,轻轻阖上了眼。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 再坚不可摧的城也有被攻破的一天,更何况是门呢。

        殿门终究还是被狠狠踹开,他睁开了眸子。身着铠甲的士兵将大殿出口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   然而此刻的宫殿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,依旧是圈住金丝雀的鎏金雕花笼。

       他笑了,嘲笑?苦笑?笑他们?笑自己?他自己也不明白。

       他望向大殿门口,士兵们都站定,青色铠甲的尽头,他看清了,还有一抹白色。

        那人走在最后,却站在最前面。他在敌军将领身侧,眼里杀气腾腾,脸上沾着鲜血,不知道是那些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。

        那人,便是当年的高家将门虎子——高酋。

        此刻,高酋正盯着自己的方向,满是恨意。是啊,是自己亲手灭了高家满门,他高纬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他面前呢?

        回首自己这二十几年,就算今天是走到头了,也是罪有应得罢,他想着。

        小皇帝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,抬手将冕冠卸下,丢下了殿前台阶,垂旒上的白玉珠碎了一地。

        敌方将领大惊,唯恐这昏君做出什么疯狂之举。却见那皇帝只摔了礼冠,立在台上,冷眼俯视着。

        敌将深感自己被蔑视了,而他又让自己在将士面前出了糗,立刻恼羞成怒:“高酋!”

        “臣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他不是灭你满门吗,该是你报仇的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他身形一颤,好一阵才禀了一句: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 双手接过敌将那寒光凛凛的剑,他抬头,剑光刺痛着他的双眼。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 他提了剑,一步一步向小皇帝走去。他走的很慢,很沉重。

        我恨他吗?他每行一步就问自己一次,可是没有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 他本没有反骨,若不是满门抄斩的消息传到边塞,他绝不会反。边疆的风叫嚣着,像小刀一样划着他的脸,他一点也不觉着疼,反倒是心里痛的仿佛被人鞭挞着,胸口闷得几乎窒息。他不信,不信新帝刚刚即位便将高家赶尽杀绝,那是高纬啊,他怎么可能杀掉有功之臣呢?

        可等他反了,才知道事情真相:佞臣逼迫,老皇帝多疑,忌惮高家功高盖主,要新帝上位后立即肃清高将军一脉,以除后患。他后悔了,却没了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恨他吗?恨,也不恨。恨的是,他与他多年情谊,却不肯护他一家;不恨,他是身不由己 ,他是皇帝,哪里又是他能决定的呢?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 距离在逐渐缩短。

        他也曾这样向他走去。少时,高纬背对着他,丝毫不知他来,他只不过是想吓一吓这个久居深宫的小太子,他以为他会被吓得瘫软在地,可走到跟前,高纬猛地转过头来,脸上的妖怪面具倒将自己骇住了,待到反应过来,高酋才知自己被小太子算计了,跳起来打他,追的高纬满宫乱窜。彼时的他们,还是两个孩子。如今,他们长大成人,却变作敌对的两方。世事变迁如此之快,算下来也才不过二十年。

        可他,也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提剑向他走去,当年先皇还健在的时候,就算是自己与高纬切磋武功,这样的举动也会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。更何况,此刻高纬也以同样的步伐自己走向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一震,立时顿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 那小皇帝,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吗?

        他不能退,却也不敢进,退则抗命,进即诛心。他睁大了眼睛,下意识将剑柄向身后收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眼见着高纬越走越近。


        高纬当然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,只是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平静。他以为自己会惧怕,恐慌,甚至下跪求饶,现如今他竟觉得释然,自己已是昏君,死在逆臣剑下也算善终。

        他怎不知晓少年心性?当日若不是父皇撞破二人情事,少年便不会去戍守边疆,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拔剑相向。旧事已过,余情却未了,倒是他高酋舍不得手刃自己这个灭族仇人。

        此刻,高纬一双眼,只落在他一人身上。他们有多少年未见了,十年?可怎么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。

        二人眼神交织,复杂的心绪透出眸来,供彼此解读。

        他终究还是走到了高酋面前,并肩相对。

        小皇帝一掸长袖,撑开双臂。

        高纬就这样看着他,他看见了他眼里的恨意,还有犹豫。他记得高酋向来做事果决,可眼前的少年,似乎早已不是他熟识的那位将门之后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懂了,原是那少年不肯做这样残忍的了断。如果高酋不做,等待着他的是什么,两个人都很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 刹那间,他挥袖猛地抓住剑身,狠狠刺穿自己的腹部。

        高酋死命想扯回剑柄,为时已晚。他从没料到,从前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皇帝,竟有如此大的力量,也从没料到,他,会替自己做这个决定。

        眼前的人脱力,瘫坐下去。高酋两腿一软,竟也直挺挺的跪立着。

        高纬啐出血来,却还只是盯住他,笑着。

        而他眉头紧锁,眼圈通红,眼里蒙了水雾,那些晶莹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,哪里还容得下恨?他克制着自己,摇着头,他救不了他,只能眼见着高纬生命的流逝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怎么还……哭了?”皇帝的声音嘶哑着,“可不像你了……”他伸手拂去他的泪。

         “我没本事……救不了高家人,我没得选……我总是想……四哥要是……能做皇帝,会不会有办法……劝说父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别说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 “我不想……你也没得选……咳咳……”他的眼眶也盈着泪水,“我欠你的……所以,一报还一报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越来越虚弱,却睁着眼睛,还想看清眼前那人越来越模糊的面庞。

        他多想告诉他,他要的原本也不多,没那么多欲望,不过是想从边塞迎他回来,伴于左右,永不分离。

       可惜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。

       他倒在大殿的赤色地毯上,血淌了一地,与夕阳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 高酋站在殿外高高的石阶上,眼神涣散。此刻的心痛竟比当年听到高家灭门更甚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,恍惚间一脚踏空。

        坚硬的台阶变得柔软起来,像极了那熟悉的铺着金线丝绒的龙床,睡醒一觉的他滚到还在昏睡中的小太子怀里,偷吻着他的耳根,然后继续合枕而眠,彼时,日光大好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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